半月过去,尾璃合魂已成,惟偶有馀梦。
梦中她总看见那年岁稍轻的她,于长宵殿静静等待。每当殿门一开,她便会狐瞳一亮,笑得纯粹:
「大哥哥——」
晏无寂在那梦里很温柔。
这半月以来,尾璃依旧住在冥曜殿深处的烬月台。那被她一把狐火烧毁的殿宇,短短二月之期,灵匠、魔兵日夜轮替赶工,以法阵、魔气、符文重塑阵基,朱门墨瓦、长阶玉枢,鎏金魔纹均已恢復旧貌。
——可有些事,却变了。
烬月台与晏无寂的寝殿咫尺之遥,可这些时日,他一次都未曾于此留宿。
他每日前来为她稳魂,疗伤,一日不漏。虽然晏无寂本便不是多言,轻浮之人,可她总觉他神色淡漠,心不在此。
……他们上一回亲密,已是于梦中,他与那「尾璃」肌肤相贴,辗转缠绵……
她的身,她的声,她的名……
那是她自己,却又不是。
她心头闷闷的,一个念头在脑中渐渐浮现:
难道他费尽心思地将她寻回,真正想念的却是那个天真单纯的「她」?
那个尾璃从未修媚术,从未以色事人,从未利用欢愉修成一根根尾巴……
乾净得愚笨。
委屈与不甘像浓雾般纠缠上来。
这日,晏无寂照旧来为她稳魂,将阳气一点一滴,如细水般渡进她的妖丹。
他的掌心贴于她小腹,手势稳定,眼神淡然。
结束后,他不疾不徐地收回手,语气平淡地叮嘱:
「莫妄动妖气,多休养。」
说罢,转身便欲离去。
她终于忍不住了。
一条雪白的狐尾骤然缠住他手腕,紧紧不放。
「魔君……今夜在此陪璃儿,可好?」
他望她良久,方抬手将她的雪尾拂开:
「你重伤初癒,魔焰之气太盛,于你无益。」
他顿了顿,终俯身吻了她发顶一记:「乖些休养,才不至前功尽弃。」
随即,他转身离去,不再回头。
尾璃怔怔地望着他的背影,忽而鼻尖一酸,嘴角微微一扁,便红了眼眶。
——骗人。
她的身体,她自己最清楚。
男女之事,做个十回八回都不碍事。
他只是不想要她。
那夜,尾璃缩在榻上,满脑都是他最后转身的背影。
连日来她强自压下失落,不断告诉自己——或许只是因为那场分离,让两人一时生疏罢了。
可她越想,便越觉不甘。
——他怎能?要死要活地将她夺回,合魂、疗养,如今却待她不温不火。
既非冷待,亦非亲近,使她纵感委屈也难以啟齿。
她辗转反侧,轻手轻脚地下了榻,穿上外袍,推窗望去。
——今夜,无论如何都要讨个说法。
夜色如墨,尾璃悄然化成一隻小白狐,八尾轻摇如烟。她身形灵敏,爪子于黑玉圆柱蹬了蹬,便轻巧跳至屋顶。
白狐沿着屋簷半奔半跃,耳尖警觉地一动,很快便避过了巡守的魔卫,来到魔君的寝殿。
窗门未掩。
她用爪尖轻推了推,确认无声。
下一瞬,那团白影便「嗖」地滑了进去,像个雪球般在玉砖上滚了一圈。
小狐将八尾包裹着自己,缩成一团小毛球,一双圆亮亮的狐瞳偷偷望向殿内深处。
正当她仰着头,耳尖微颤地观望时,殿后幽影一动,一道低沉淡漠的声音缓缓响起:
「滚得挺远的。」
对她来说,是潜入;对他而言,不过是任由她蹦躂。
毕竟,这冥曜殿内,从未有他不知的气息。
小狐顿时吓了一跳,两耳一抖,猛地回头一望。殿后Yin影中,魔君不知何时已现身,墨发半束,那双幽深的眸正静静望着她,容顏俊美如玉,冷冽锐利。
她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。
下一刻,小身子一弹,竟扑上男人的腿,灵巧地往上爬去。雪白小爪扒着他胸膛,轻轻攀上他肩头,鼻尖蹭了蹭他的脸侧。
八尾轻扬,软软绕着他的脖颈一圈,将他整个圈在自己柔软的狐息之中,撒娇意味十足。
晏无寂抬手将她自肩头拎了起来,恰好掐住她后颈的皮毛。动作看似随意,另一隻手却稳稳托住她后足,生怕抓疼了她。
他垂眸看她,带着几分不悦的寒意:
「本座让你好好休养,谁许你乱跑的?」
她低低唧了一声,扭了扭身子,尾巴一甩,却被他稳稳控在掌中。
「变回来,好好说话。」
她歪着脑袋,八尾环在他手腕与前臂上,撒娇似地磨蹭,就是不肯变。
这半月以来,都不比现下,被他抱得这样近、这样紧。
晏无寂望着那