英国公对谢棠亦师亦母,当然不会对她怀孕的坤泽动手,总之,温景明肚子里的小孩救了他一命。
“今时不同往日,你既有娠,便该由陛下处置。你可以去见陛下,不过,我要搜身。”说着,英国公点了两个坤泽禁军上前。
他们的动作很规矩,先是道了声“得罪”,才仔仔细细地翻过他衣服上每一处可能用来藏利器的地方,然后转身对英国公行礼:“大人,静妃身上并无武器。”
英国公锐利的目光却是落在了温景明头上,温景明冷笑一声,摘下束发的玉簪远远地扔进草丛里,头发顿时披散而下,逶迤如瀑,他挑起眉梢:“大人现在该放心了吧?”
英国公点点头,公事公办地一摆手:“请。”
温景明纵马越过她,声音飘散在风里:“我并未参与行刺之事,随你信不信。”
刚踏进宫门,就能闻见一股隐约的血腥气,温景明循着气味往里走,越往里,血气就越重,他一边悬心,一边觉得胃里翻江倒海,强撑着拾级而上,走到殿门口,却又被侍卫拦住了。
他很心酸地想:原来想要见她一面,都会面临重重阻隔吗?
英国公说:“这是静妃,让他进去吧。”
侍卫这才让开,而温景明已经闯进去了。
谢棠躺在床上,身上只一件单衣,包扎后的伤口仍隐隐有血水渗出来。温景明快步走到她床边,牵肠挂肚,却又不敢轻易动她,只茫然地去看她惨白的脸,再次抬起头的时候,眼眶已经红了大半,他问太医情况如何,声音轻得仿佛是害怕戳破一个易碎的梦。
张院正觉得他也是个可怜人,本该是一国之君,却弄到如此田地,于是温声道:“那箭射偏了一点,没有到要命的程度。”
温景明仿佛劫后余生,这才发现自己手抖得厉害,他在床边的椅子上坐下,看见她双眼紧闭,忍不住问:“她什么时候能醒?”
张院正道:“快则明日,慢则三四天。”
温景明点了点头,不再说话。
医官们在外殿抓药熬药,匆匆忙忙的脚步声,苦涩的药味无声无息地填满地整个空间。
古怪的味道,激得他喉咙里又难受了,然而吐不出来,连干呕也做不到,和复杂的情绪一起堵在心口。
他应该恨她吗?应该吧。她提防他戒备他留下取他性命的密旨。可是恨是一种情绪,并不是说有理由恨就一定能恨得起来。他当然想要质问她,关于她欺骗和隐瞒他的事情,问问她是不是真的想要他死,可他心里更多的是后怕,如果那支箭没有射偏,他就永远失去这个人了。
谢棠醒得比太医预料的更早,晚霞垂下的时候,温景明感到自己握着的那只手轻轻动了一动,他激动地看向她,谢棠几乎同时睁开了眼睛,两人的视线在空气里相撞,下一秒,天子红了眼,气息不稳地喃喃:“还好、还好……”搭在他腕上的手指微微发颤。
“什么还好?”温景明明知故问。
谢棠还是虚弱,然而并不妨碍脑子转得快,她喘了两声,苦笑道:“你一定已经知道了。”
冤家。
温景明在心里叹了口气,他已经得到了他想要的答案,他出了一会神,突然道:“我都想起来了。”
一直恐惧的事情成真,谢棠却反而出奇地平静,也许这些年的时光都是偷来的,本就是受骗,他想要抽身也是应所应当。
她很轻很缓地说:“我可以给你一个亲王的爵位,无论你想走想留,都足以保你一世荣华。”
温景明很想笑,又有点生气,就按在自己的小腹上,问:“那它呢?”
谢棠道:“若你不想留,那也无妨。”
温景明冷笑道:“你很会为我考虑。”
谢棠不语。过了一会,宫女端药进来,打破了殿内稍显冷滞的气氛。
宫女见天子提前醒来,先是吃了一惊,随即看见两人的神色,于是很识趣地放下托盘默默退下,留下帝妃两人相对无言。
谢棠又沉默了一会,轻声道:“只要不伤及国本,你想要怎样,我都可以答应你,”
温景明拨开她脸上的一缕长发,眼睛里有种狡黠的笑意:“那如果说,我想要做你的皇后呢?”
谢棠握住了他的手。
天子遇刺,刑部和大理寺不敢怠慢,半个月后,完整的案情经过呈到了谢棠案上。
事情非常简单,简单得简直可笑——刺客是睿朝的军官,曾是周洵部下,他武功高强,但在军事指挥上能力平平,又有个名将的梦,不肯转去做亲卫,所以一直不得重用。他在端朝攻入都城时忙前忙后,狗腿非常,本以为能凭着这份阿谀的本事在新朝廷里平步青云,可是谢棠很不喜欢他的性子,只意思意思给了个爵位,封了个不大不小的官职,因此他怀恨在心,才有了猎场上的惊魂一幕。
这便能解释为什么刺驾这种事情只有他一个人,连个接应配合的都没有,一箭射偏便没了后招。
也因为此人齐王旧部的身份,英国